目擊者

讀了《往事並不如煙》後
我忖度著該往下一本前進了
《伶人往事》本就是我一直想讀的
只是遲遲沒有去買
結果上上禮拜同事就送給我一本
因為她說有點讀不下去
呵......果然每個人的喜好取向都不同　:)

拿回來之後我立刻把其他正在讀的書排開
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
與《往事並不如煙》的角色不同
這次章詒和著墨的是民初崛起的這些戲曲名家
他們各自都有獨到之處，也成為一方大家
這些是我不知道的風華人物，我極想知道他們的故事

作者在每個故事的前半段都為這些名家作詳盡的傳記
後半段則寫四九年後中共對傳統藝術的迫害與洗腦
每個藝人都被政治風暴侵襲
他們對於從清朝、到民國、到日本侵華這段顛簸歲月
可能看過太多
所以對於新政權的口號有了認同，因此留在大陸
但是卻萬萬料不到過去許多統治者無暇顧及的藝術領域
卻被新政權視為政治工具
除了百般操弄之外，還刻意打壓抹殺
每個戲曲名家都如此傑出，
不管是乾旦的尚小雲、程硯秋，坤旦的言慧珠
尚小雲　梅蘭芳與程艷秋

還有琴師楊寶忠、老生奚嘯伯、葉盛長、小生葉盛蘭

他們曾經有過的繁盛，
都被戲劇國營、反右運動、文革各種運動吹的離散
有的人被完全剝奪靠一己之力掙來的名聲與家產
重病之際醫生知道是被打壓過的人還不敢醫治
有的人死在抄家與批鬥中
不是上吊自縊、就是被鬥到浮屍河中

他們都是身懷絕技的奇才
可是時代如此作弄
除了一身技藝，他們毫無抵抗自保之力

我讀到書中訪談梁谷音，小愣一下
這不是上次我在上崑折子戲專場看到的紅娘嗎？
嘩......原來她當時也在上海戲劇學校啊？
我看她回憶的言慧珠，不禁也心生仰慕
章詒和筆下的言慧珠彷彿一朵盛開的大紅玫瑰
但總是多刺傷到身邊的人
她想方設法在都是乾旦主導的戲曲圈中闖出自己的天地
寫下無法抹滅的歷史
最後卻因為多方阻撓不得演戲，又逢紅衛兵抄家
就在最菁華的四十餘歲上吊自殺了
如果她可以得到伸展空間
今天會留下多少精采表演、可以教出多少傑出學生？
言慧珠

同樣的，這次我無法一次讀完章詒和的書
每個故事負載的傷痛太多，我很難一口氣讀下去
章詒和不願看今天的戲劇
她認為跟當年的這些演員相比，實在太不足為觀
她也認為現在這些所謂國家一級演員
每個人都只會一兩齣戲卻也能稱王
完全不能跟當年這些人相比
我看她紀錄的民初戲班子「富連成」、「榮春社」
一班小孩子經過一年的磨練
可以拿上台表演的戲就有一兩百齣！
忍不住吃驚
原來日前吳興國老師他們的抱怨與抗議其來有自
今天的劇科學生，真的遠遠不能跟當年比
兩岸其實是一樣的！

戲曲，難道真的衰落了麼？！

這讓我想起前些年白先勇老師努力推的青春版牡丹亭
在他的呼召下傳統戲曲年輕化了
新一代的男女主角雖然唱功還不穩
可是卻爭取到年輕的戲迷
許多不看傳統戲曲的年輕人，因為這次熱潮而成為戲迷
我想白老師的憂慮和許多演員的憂慮是一樣的
傳統戲曲的觀眾群正在老化流失
觀眾才能給予表演藝術繼續下去的生命力
觀眾的掌聲與鼓勵、批評與挑剔，才能讓演員更精進
白先勇老師讓觀眾重新回到劇場
這幾年我看到許多年輕人出現在崑曲的場子裡
他們不但看青春版的新編戲曲，也開始認識老演員的經典劇
當觀眾培養起來，也許也將崛起新一代的演員？
新的演員，也許可以繼承、或突破梅蘭芳那一代的成就？

除了偶爾寫寫格文分享
我僅能繼續以掌聲鼓勵
繼續前往戲院觀賞
我沒有章詒和的悲觀
昔日的榮光也許已經不再
但是我們應該可以期待新一代不同的表現
這樣美麗的經典藝術，歷經多少文化淬煉
值得我們走進劇場去認識欣賞

感謝YOUTUBE的發明
我看到了梅蘭芳與女弟子言慧珠的「遊園驚夢」電影版！
一共十段！好感動啊～～～～～～～～

這是與言慧珠友好的另一國劇名伶顧正秋


四九年後她意外滯留台灣，闖出另一番天地
我正訂了她的傳記，想接下去好好讀一番